背水一战——潜行与突袭

沙特阿拉伯，吉达市

“哈！她果然被吓到了~”

兰博基尼的驾驶位上，优花里正盯着后视镜里被弹开的鸥翼门吓一跳的安丘比，幸灾乐祸道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“安丘比不要紧吧？”美穗从副驾驶前的抽屉里翻找着长袍女所说的“答案”，然后摸出两支格洛克手枪。

“怎么会要紧呢，不过就是长大了嘴巴愣了一两秒钟……欸美穗，”优花里探过身来，“你在找什么？”

“我在找有没有军用手台，任务当前，可不能跟指挥员断了联系。”美穗将手枪递给优花里。

“军用手台？你是说这个吗？”优花里拨了一下藏在方向盘后的一个拨杆，伪装成车载收音机的军用无线电马上露出了真面目：“喂喂？这里是指挥部，有什么情况？”

“喂？凯伊，能听到吗？”美穗对着露出来的话筒说道。

“我能听清，说吧，什么事？”

“目标一号还未出现，我们正在跟踪目标二号。”

“那就继续……”

“喂，凯伊？”优花里对凯伊说，“车不错哈。”

“……谢谢夸奖。”

“送给我好吗？”

“没门。”

“当然啦，这辆车是被你们改装成了军用的，不送也罢，”优花里把车座调成一个最舒适的样子，“我是说，等该死的阿齐兹抓住以后，我和美穗回了日本，你再送我们鮟鱇鱼组一人一辆呗。”

“哦？你提醒我了，我都不知道今天还是第一届白日梦世锦赛开赛的日子。”

“别那么小气嘛凯伊……”

“你连想都不要想，优花里。有事汇报，没事别乱接进来！还有，我要忙支援你们的事，这个台待会儿会被安德森中尉接管，”凯伊说道，“你们要是发现情况不对就开溜，别管什么命令不命令！拜拜。”那头把通话挂断了。

“喂，凯伊！凯伊？她不理我了……”

“那种过分的要求，她答应下来才不正常吧。”美穗说。

“唉，想当初我们大洗濒临废校的时候，还是凯伊开着大力神来收留我们的。”优花里关掉电台，两手放在方向盘上，轻轻拍打着，回忆着曾经的往事，“只能说时过境迁，她跟我们记忆中那个大大咧咧，不拘一格的凯伊形象越来越远了。”

“喂，优花里，二号出来了。”美穗打断了优花里的沉浸式回忆。

“我知道了，看他待会怎么走。”优花里也认真起来，她盯着后视镜里那个白头巾男的一举一动，手已经放到了档把上。

白头巾的银色科尼赛克一亮行车灯，便缓缓驶上公路，朝东开去。

“白毫，安丘比，二号朝你们那边去了，注意跟上。”优花里打开无线电，联系上了帕加尼里的两人。

“知道了。”帕加尼的车尾灯也亮了起来，美穗看着帕加尼的身影渐渐挡住二号的科尼赛克，然后消失在路口。

“我们也跟上。”优花里一踩踏板，整辆车发出一声公牛般的哞叫。“哈！麻子也会喜欢这辆车的。”

两辆车在一个路口相遇，先是银色的科尼赛克，后面隔了几辆车是安丘比和白毫的帕加尼。

“二号刚刚瞥了我们一眼……”优花里望着从面前缓缓驶过的道奇，自言自语。

“不会被发现了吧，他和你对视了吗？”美穗问。

“没，不过我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，”优花里轻轻划着方向盘，从车缝里挤开一个位置跟在后面，“我们的穿着好像不是能开的起兰博基尼的样子……”

“说的也是哦，我们都是东亚面孔，却开着本地的豪车……”

“算了，小心一点准没错，敌人的狡猾我们也领教过，说不定我们一开始就在往包围圈里冲呢。就像你说的，他们和当初的你很像。”

“可假如这样的话……”

就在此时，前方车流渐稀，银色的科尼赛克突然加快了速度。

“优花里，美穗，你们在后面吗？”白毫在电台里问。

“我在，什么事？”优花里说。

“我们已经跟了一会儿了，继续跟下去二号会起疑的，”白毫说，“现在换你们俩了。”

“明白了。”优花里应声道，踩了一脚油门，兰博基尼的发动机顿时喘出一声牛嚎。

“你们两个低调点儿！”白毫的声音，“我在这里都听到了！这个节骨眼上别出岔子啊！”

“我……我知道了！”优花里也没想到这辆车脾气这么大，她焦头烂额地打着方向盘，而一旁的美穗已经惊呆了好几秒钟。“可恶，要是麻子来开的话……”

科尼赛克越开越远，而在抚慰好这辆性情暴烈的兰博基尼后，优花里也终于跟上了目标的车。

“一切正常。”一段时间后，美穗观察着停在面前不远处的科尼赛克，在对讲机里说道。

“他这是要去哪儿啊？”优花里坐在驾驶位上纳闷道，“怎么感觉他是在漫无目的的瞎逛……”

“我们到哪里了？”美穗问。

“是……”优化里划了一下地图，“阳光海岸路和阿德罕街的路口。”

“白毫，你们到哪了？”

“我们在阿德罕街，离你们大约半个街区。你们要小心，有一辆黑色丰田SUV在跟着我们。”

“是华她们吗？”

“不是，两个男的，你们可能也被发现了，要换班吗？”

“不，你们先和他们周旋，有情况我们就掩护。”

“好吧，知道了。”

“优花里，做好战斗准备。”美穗把枪握在手心里，看向后视镜，寻找着那辆黑色丰田。

科尼赛克停在最前面，似乎没发现异常。

“喂？优花里，美穗！”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，“快来帮忙！”

是华的声音！

“华？怎么回事，发生什么了？”安丘比。

“什么事，华？”美穗急忙问道。

“刚刚指挥部指示说，发现敌人的车辆往钮利银行方向集结，”另一头的引擎声轰鸣作响，听起来华一定在一个繁华的路段。“那里很可能是藏匿黄金的位置，让我们过去侦察。”

“你们到哪儿了？”安丘比问。

“穆斯塔法大道，”华说，“你们也在跟踪吗？”

“对，我和白毫在协助美穗跟踪二号的车。”

“二号？他要去哪里？”

“阳光海岸路，沿着海边一直向北走呢，我们在跟着他。”优花里握着方向盘，边等红灯边回答。

“他可能是在误导你们，赶快过来吧，记住，钮利银行！”

“……好吧，我知道了。你们什么车型？”白毫问。

“灰蓝色劳斯莱斯幻影，车牌号是……”

“明白了。安丘比，咱们走。”

“我们也过去！”优花里挂断对讲机，正要驱车赶往事发地点时，美穗却拦住了她。

“等等，优花里，先别去！”

“美穗，你干嘛？”优花里一时间有些震惊地看着美穗，以至于险些把车开上人行道。

“不在那儿。”美穗摇摇头，说。

优花里十分不解：“为什么？黄金不在银行在哪儿啊？”

“如果在的话，美军完全可以自己来，又怎么会需要我们？”

“啊哈？”

“钮利银行位于市中心，车流量大，街道也不宽，几吨黄金运出来一定要花很久，更别说美军也会蜂拥而至。”美穗一条一条地分析道，“如果这是战车道比赛，钮利银行的位置既不方便旗车机动，也谈不上安全，坚守这一地区的下场就是被包围！”

“所以……该怎么办？”

“继续跟着二号。”美穗说。

“你怎么确定二号可以带着我们找到黄金？”

“因为他开的车啊，优花里。”美穗这些天第一次笑了起来，“你仔细想想。”

“科尼赛克CCXR……我懂了！这辆车应该是班达尔……不，阿巴斯的！”

“没错，阿巴斯犯不上拿自己的豪车开玩笑，所以二号开车的方式才会特别小心翼翼，生怕给自己惹麻烦。此外还有一点……”

“我这就告诉她们。”优花里重新打开对讲机，“喂，华，白毫，你们……”

“优花里别！”美穗几乎是下意识地关掉了对讲机。

“怎……怎么回事？又怎么了？”

美穗看了眼前面的科尼赛克，又抬头看看红绿灯，说：“等会儿再解释，先往钮利银行开！”

“啊？可你刚刚……”

“照做就是了！”

“好吧……”

绿灯一亮，优花里十分不情愿地把车开向另外的方向，与科尼赛克背道而驰。

“好，现在原地调头，继续追科尼赛克！”兰博基尼刚开出去一小会儿，美穗便再次命令优花里道。

“？？！不是，美穗你今天好奇怪啊？”优花里满腹狐疑地盯着身边的女孩看，“我们这是在干嘛？”

“抱歉优花里，刚刚时间有些紧，没来得及解释。”

“什么啊？”

“他在窃听我们的无线电，”美穗指着前面正在加速的银色豪车说，“这么多次了，敌人虽然狡猾，但还是露出了马脚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的？”

“这也是我刚才没说完的那点，”美穗补充说，“无线电一直有杂音，而且他在被我们跟踪的时候开得很慢，但自从华要我们去钮利银行，他的车就突然加快了速度，并且沿着阳光海岸路一路向北，与银行方向完全相反。这说明他知道有车在跟踪，而且还清楚我们之间交流的细节！优花里，想想当年的亚里莎！”

兰博基尼轧到一个石子，发出“咯吧”的一声响。石子被轮胎弹到半空中，然后砸在了一处路牌上：

“所以刚刚是要骗他，我们上钩了？”

“是这样的。”

“那岂不是说，钮利银行是骗局？华她们有危险？！”优花里说。

“你先开车，我用手机通知她们！”小小的屏幕亮起，葱白的手指正上下划动，“嗯，华，还有安丘比……奇怪，电话打不出去？没信号？！”

“八成是这样。我们在跨海隧道里，”优花里说，“这里什么信号都没。”

“这隧道多长？”

“大概……几百米吧？我看一眼地图。”优花里戳了下车上的小屏幕，“600米，不远。”

“还来得及通知华她们吗？”

“照这个速度，很快就出去了。”

“唉~”美穗悻悻地放下手机，“真不巧，遇上了隧道。”

优花里和前车保持住距离：“美穗，你先坐稳，前面要过弯了。”

银色和橙色的影子相隔几十米，前面的二号显然已经放松警惕，大摇大摆向前开，全然不知后面有一辆死死咬着的兰博基尼。前面的红色车尾灯忽隐忽现，这里的隧道又有几个岔路口，优花里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跟住二号。

“奇怪，他怎么放慢了……”优花里自言自语道，“而且怎么还没出隧道啊？”

“他想干什么？难道我们被发现了？”美穗下意识地握紧了枪。

“应该没有……”优花里松开了油门，让兰博基尼融入前面的几辆豪车中间，“这不是出隧道的主路。怪了，他要去哪里？”

“是轮渡，”美穗看着前面的蓝色指示牌说，“他要到海对面去。”

“搞什么鬼？难不成敌人把黄金藏在苏丹和埃及了？”优花里撇撇嘴说，“还是说班达尔或者阿巴斯就藏在这俩国家？”

“跟上看看吧。”美穗摇摇头道。

“希望这家伙脑子是清醒的，”优花里说，“不然等我们被送到了埃及或者苏丹，那可就有点好笑了。”

车流缓缓向前，地上的白线导向一座码头，在地下隧道里待了很久的兰博基尼终于“重见天日”。沿着引导线走，可以看到码头边上靠着的一艘巨大轮船，一些汽车正从船的吊门上开进去。

这时候，车载无线电突然响了。

“美穗，优花里？”安丘比的声音。

“我在，怎么了？对了，你们……”

“你们来了吗？”安丘比抢先一步，说。

“呃，还没。那个是……”

“那就好！千万别过来！”这次是白毫的声音。

“怎么回事？”优花里心一凉，看了美穗一眼，“有麻烦？”

“还没呢，不过快了。”白毫说，“钮利银行是陷阱，你们继续跟着二号！”

“你们呢？遇到什么了！”

“我长话短说，这边全是敌人，华她们马上就要……啪！”

“？！”二人一愣，旋即反应过来：“是枪声！”

“晚了一步……！”优花里差点一脚踩在油门上，以至于连车身都强震了一下。“白毫？安丘比，你们还好吧？！”

“有人放枪！快撤啊你们！！！”二人听到了白毫焦急的大喊，不过声音已经开始失真了。

“喂？喂！白毫！安丘比！华，你能听见吗？”优花里惶恐地拨动着旋钮，“华！！！”

“冷静优花里……”

“指挥部，指挥部能听见吗？钮利银行需要支援！指挥部！”

“优花里……！”

“美穗，这指挥部的无线电怎么也接不通了？！”

“优花里！”美穗擦了一把汗，“你小声点，有人过来了……”

几个身穿反光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将汽车导向一个临时搭起来的棚子。在登记完去向后，兰博基尼驶出了收费处。

“坏了，要过安检！我们车上有枪！”看着突然出现的检查站，美穗顿时慌了。

“子弹你拿着，枪给我！我藏衣服里。”优花里一把拿过美穗的手枪，趁对面还没看过来，她解开几个扣子，退掉弹匣，然后把两把枪全塞进了胸前。

美穗也如法炮制，就在最后一秒，几个安检人员走了过来。不过安检人员也并不认真，只是象征性检查了一下，顺便收了点贿赂就摆摆手放行了。

“吓死我了……”优花里抹了一把汗。她胸前的衣服被撑起一大片，有棱又有角，十分引人注意，而且仔细看一眼就会穿帮。不过幸好前面没什么人，只要停好车，二人还是有机会把枪藏好的。“美穗，华她们有危险，我们怎么办？”

“没办法，我们什么忙也帮不上。”美穗看着越来越近的轮船，说，“说不定我们也是羊入虎口。”

“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？”优花里气鼓鼓的跺了一脚刹车，停在大排长龙的汽车队伍里。“这下好了，凯伊还说什么‘见势不妙就跑，别管任务’，我们倒是跑得了啊！你说对吗美穗？”

“……”美穗木然，默默地看着右手虎口上的茧子，没有说话。

轮船放下舱门，优花里驱车驶入船舱。这船的舱门像一张贪婪的大嘴，将美穗她们的车吞入腹中。

“不过难道我们又被人家看光了底？！”优花里提到了美穗一开始的论点，她小心地把车开到指定位置，然后把车熄掉，“可我们的准备很严密，他总不能……”

“我们抓阿齐兹的那晚还是临时决定的，不也被他提前跑了？还搭上了小娟姐……”

“说的也是。不过那晚……”优花里往嘴里塞了一颗口香糖，“小娟姐牺牲的确实蹊跷啊。”

“你也看出来了？”美穗说。

“那当然，我也算是跟了西住大人这么多年。”优花里话说得轻松，但手却死死抓着方向盘，看得出来她已经紧张到爆炸了。不过也可能是她还没有驯服这台兰博基尼的原因。

“可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？”

“说实话我不太敢，当时你那个样子真的很恐怖，任何有关小娟姐的事都有可能击垮你。”

“唉，确实是这样的……”美穗低下头，望着手机上某个眼罩女孩的照片愣神道，“不过现在我也想通了，小娟姐不能没的这么不明不白。说吧，你是怎么认为的？”

“当时和小娟姐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，好像叫何东霖？他们两个是一组，小娟姐牺牲的时候何也受了很重的伤，咱们都以为他俩中了埋伏。”优花里跟随前车放慢了车速。“小娟姐牺牲的时候是脸朝上的。”

“对的。小娟姐牺牲在二楼，何受了伤，躲在一楼的一个储物间里。”

“此外，小娟姐的遗体在房门正前方，头的方向朝里，说明子弹可能是从门的方向射进来的，回想一下，小娟姐可能遇到了什么情况？”

“……房门外有敌人？”

“我记得很清楚，我们先听到了一声枪响，同时是玻璃碎掉的声音，再然后又是两声枪响。”

“是走廊上的窗户被打碎了，但走廊上却没有很多碎玻璃。”

“说明是房子里的人在开枪，而且很有可能是小娟姐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因为她们被埋伏了啊，假如是你，你也肯定会对着门外的敌人射击吧？”

“但我记得那扇门是完好的，门上没有弹孔，也没有其他的破坏痕迹。而且你也说了，小娟姐的遗体就在门后，难道小娟姐是在傻傻的等敌人开门进来吗？”

“对，蹊跷的点就在这儿……美穗，下车再说。”两人看见了正在招呼乘客下车的船员。

轮渡时车上的人要进船舱。优花里偷偷把枪还给美穗，在二层甲板躲开其他乘客，选好两个靠窗的座位，先后坐下。

“还有一点，我不知道你想起来了没有，”优花里继续压低了声音说道，“小娟姐牺牲的时候胸前红了一大片，血迹是弥散状的，但这是背部中枪的典型情况，既然是后背中枪，又为什么会仰面倒下呢？”

“难道小娟姐是被他们拖进那个屋子的……？！我想起来了，上次那个眼镜男不是说……”美穗一摸脑袋，惶恐道。

“不太像。”优花里一摆手，拦住了美穗接下来要说的话，“地上虽然有血迹，却并不通向房间里，而且，被打碎的窗户又要怎么解释？”

“那么，难不成敌人先埋伏在屋子里，然后内外夹击，小娟姐才后背中枪牺牲了？”

“有这种可能，”优花里的视线移回到自己的攥着的两只手上，“不过我记得那间屋子没有里屋，就算有埋伏，要是小娟姐一进门就能发现，那埋伏的意义又何在呢。”

“恐怕只有回到现场才能知道真相了。”美穗低头叹气道，“唉，我早就该发现这些的……”

眼泪又开始在美穗的眼眶中打转，既是流给小娟姐，也是流给当时那个不争气的自己。

“美穗！”她感到优花里的胳膊在碰她，“来了。”

美穗马上抹了一把脸，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。二号从船舱前门进来，跟一名水手简短地打了招呼后，便往美穗二人的方向走来。二号目标从身边经过后，美穗偷偷扫了他一眼，更加看清了这个人的一些特征。二号也找了个位置坐下，离着美穗不远，但是刚好位于美穗的视野死角。

美穗感到一双眼睛像锥子一样扎着自己的后背，她不断在心里翻找着任何能让自己保持镇定的东西，直到一声汽笛声打断了她。

轮船出行了，它离开海港，准备启程。

海岸线越来越远，船舱里的客人也从一开始的嘈杂变得安静下来，一些客人走出船舱，来到外面的甲板上，带着一些零碎食物，准备款待一下时不时飞过的海鸥。

“有海鸥啊，”优花里看着舷窗外掠过的白色影子，“美穗，咱们也去吧。”

“啊？好啊。”美穗马上明白了优花里的真实意图，二人离开座位，从后门离开。出舱门后，二人分头前往船头和船尾，然后又回到了此地会合。

“有什么发现？”美穗斜靠在栏杆上，问优花里道。

“船头的水面下有一个非常大的球形探测器，船员数量远超一般船只的标准人数，最可疑的是船长室里居然有枪，此外我还发现我们的航向向北，可以确定不是去埃及或者苏丹。你呢？”

“船尾底层甲板堆放着一些粗缆绳，吊钩和网，还有许多没充气的黄色浮标。”

“这就有趣了，轮渡船上怎么会有打捞工具？”优花里说。

“说的是啊，这种事情不交给专业的打捞船，一定有古怪。”美穗说。

“依我看，原因已经显而易见了。”优花里笑道。

“这么说来的话……”

“我们要找的东西马上要……”

“‘浮出水面’了。”二人异口同声，相视一笑。

“不过事情的另一面也说明，敌人的人数只多不少，我们进入了真正的龙潭虎穴。”美穗严肃起来，表情变得任重而道远。“真是没想到黄金居然藏在海里，不过确切位置……”

“这个也解决了，”优花里压低声音道，“我刚才从海图室偷拍了几张照片，根据航海图判断，埋藏黄金的位置离岸边不远，而且这艘船马上就要到位置了。”

“真的吗，可他们要如何秘密地打捞黄金呢？”美穗说道，“船上这么多乘客，万一被人看到……不好！”

美穗刚明白过来，船就毫无征兆地停下了，一根巨大的锚链哗啦啦地坠入水中。乘客们都在好奇时，远处几个舱门里窜出来几个黑衣男子，二话不说便把甲板上的乘客半是哄骗半是强迫地驱赶进船舱里。

“优花里，咱们得快点了！”趁远处的黑衣男子们还没注意到她俩时，二人赶紧躲进下层甲板的舱室，然后从内侧溜到了一个厨房仓库里。

“美穗，你有计划吗？”优花里坐在一个食材箱子上问道。

“计划？有是有，但就是太简单了。”美穗摸着脑袋说道，“我们溜进船长室，先干掉舵手和船长，然后打卫星电话或者用无线电联系美军，把情况告诉他们！”

优花里摇摇头，说：“我有个主意 ，我们假扮成他们的人，然后再按你的计划行进，你说呢？”

“好吧，不过你行吗？”

“西住大人，我当年可是很擅长化装侦察的，这一点你不用担心。”优花里撩了一把刘海，飞快地换了一个发型，十分自信地对美穗说道。

“不，”美穗的眼睛盯住了优花里，“我的意思是，你这次不用化装，听我的指示就行。”

与此同时，伪装成船员的恐怖分子发现登记名单和乘客数目对不上，于是出动了好几拨人，地毯式寻找美穗和优花里的下落。

“他们来了。”美穗靠在墙上，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说：“准备好了吗，优花里？”

“嗯。”优花里点头。

“那我就先去了。”美穗拉开藏身之处的舱门，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。

“先生们！”美穗叫住了几个正在找人的恐怖分子。

“你好小姐，”一名水手恐怖分子看到了美穗，他招呼同伴跑过来，摘下帽子，对美穗行礼道，“船遇到了特殊情况，现在已经下锚，请您去中层甲板的客舱。”

“先生……”

“小姐，我们没有在征求您的意见，还请配合我们。”另一个人也说道，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美穗，“这对你我都有好处。”

“不是的，先生，请听我说……”其中一个人的衣服下面鼓起一块，美穗旋即认出那是一把手枪。

“你到底去不去？”为首的船员把脸一拉，说道。

“先生，请看这个。”美穗正色道，从衣服里摸出一个硬币大小的黄铜徽章。她拿着徽章在三人眼前一晃，三人顿时吃了一惊，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口袋，面面相觑。

“你是从哪里偷来的？”为首的人上前一步，沉声威胁道。

“这是我的。”美穗把徽章收进衣服里，整了整领子说，“我们都是自由阵线的一份子。”

“胡说八道！”第二个船员大声道，“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的鬼话？还不实话实说！”

“我可以把搜集到的美军和国际刑警的情报交给你们。顺带提一句，我在这船上还带了一份见面礼。”

优花里此时正在进行最后的武装检查，又搬来几个箱子当掩体，以便应对万不得已的情况。在忙到一半时，突然听到有人在敲舱门。优花里放下手中的木箱，她拔出手枪，悄悄拉开了舱门。

“是我。”门缝里闪进一个人，是美穗。

“呼……吓我一跳。”优花里收起枪，“外面怎么样了？”

“成了，他们都被骗走了，一路上不会有什么人。”

“真的吗？太好了！”优花里擦去额头上的细汗，“现在就去吗？”

“现在就去。不过……”美穗歪头看向优花里的身后，“箱子上那个东西是你的吗？”

“什么东西啊……”优花里下意识回头看去，却突然发现腰间的枪被一只手摸走，然后抵在了自己后脑勺上。“美……美穗？”

“把手举起来。”美穗用枪指着优花里，命令道。

“……！美穗，你干什么……”

“把手举起来！”美穗厉声喝道，声音比刚才洪亮不少。

优花里被逼到了墙角：“美穗你怎么了！”

“进来吧，先生们。”美穗把手一招，随后走进来几个身穿黑衣的水手。

“……？！”此情此景令优花里万分震惊，“美穗，他们是谁！”

“自己人。”

“我可没听说这趟任务还有其他人！”

“是我的自己人。”

“什么？！”优花里瞬间明白了，她把牙齿咬得咯咯响，“美穗，你是什么时候……！”

水手们不由分说，从旁边解下几根捆箱子的麻绳，把优花里按在墙上绑了起来。美穗还从箱子里捡起一块破布堵住优花里的嘴，可怜的优花里，只好瞪着通红的眼睛，无助地在几人手里挣扎，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，不用想也知道是在痛骂美穗这个叛徒。

“先生们，”美穗把优花里的枪收起来交给水手长，“见面礼已经送到，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去见那位班达尔先生？”

“这你就不用操心了，待我们确认好你的具体身份后，你自然会见到他。”水手长说道。

“为什么还要确认？”美穗扭头对他说，“不能再浪费时间了，我必须马上见到班达尔先生！或者那位穆塔奇先生（二号）！”

“你为什么这么着急？”水手长兴致勃勃地问道，在他看来，组织里有女性恐怖分子是一大奇事，也是一件很值得怀疑的事。

“因为这涉及到……”美穗刚要说出口，但又闭上嘴巴摇摇头，“算了，以你的级别不该知道这些，只是将来需要为此负责的人员名单上，可能要有你一个。”

“少故弄玄虚。”水手长轻蔑一笑，说。

“你可以带我去找那两位，假如我说的事情有假，你可以直接逮捕我，功劳算你的；假如我说的是真的，等事成之后，两位一定会给你嘉奖，而我说不定也会分给你一些得到的好处，这样算来你不会亏。”

“哦？”

“反之你要是打定主意不带我去，万一误了事，”美穗把眼一斜，用眼角看他。“你最好从现在就算算自己该负多少责任。”

“有意思，”水手长细细咂摸，然后抬头说道，“我就假装上了你的当吧，只是还有一事相求。”

“请讲。”

“事成之后不要忘记在下帮助过你。这里请。”

几人往船尾走去。水手长在前面引路，美穗在后面跟着，另外两名水手押着还在挣扎的优花里，为了等他们，几人被迫走得特别慢。

“你他妈的……”一名水手捂着被踹了一脚的膝盖骂道，“不想活了是吧！”话音刚落，优花里只觉得小腹挨了狠狠一拳，顿时瘫软在地，十分痛苦地扭动着。

“慢着！”美穗一抬手，拦住了正打算拳打脚踢的二人，“这个人待会儿让我来修理。把她关进船长室，那里比较安全。”

“船长室？”水手长略微狐疑地看着美穗。

“是的，她来的时候就想偷偷溜进船尾，船长室离船尾最远，所以关在那里才安全。”

“是这样……”水手长点点头，然后命令二人道：“你俩，照这位小姐说的做。”

“是。”二人押着优花里，走向相反的方向。

“事不宜迟，我们请吧。”美穗说。

不一会儿，美穗便被领到了船尾的一间舱室内。而坐在椅子上抽烟的，除了一直跟踪的二号穆塔奇，还有一位长袍男子很是眼熟。二人见到水手长带着一名陌生女子进来，顿时来了兴致，其中一人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美穗，一双鹰眼来回地扫着。

“请恕在下冒昧，”美穗开口对着年轻的长袍男子说，“请问您就是班达尔先生吗？”

“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？”男子反问道，算是变相回答了美穗。

“那么您一定就是穆塔奇先生了。”美穗对另一个山羊胡说。

“我见过你，你是从卡德莱西餐厅开始就一直在跟踪我的人。”蓄着山羊胡的穆塔奇冷冷地说。“阿图，你在哪儿抓住她的？”

“我没有抓住她……”水手长阿图正打算解释，但想来想去觉得还是闭嘴为好，“还是让她解释吧。”

屋内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美穗。

“是这样，我叫角谷杏，日裔美国人，是自由阵线安插在国际刑警内部的线人。”美穗镇定地说道。

“线人？”班达尔和穆塔奇对视一眼，说，“我可没听说线人是个女的，自由阵线没这规矩。”

“我的上线是克里斯·沃伦，美军爱德华基地上校参谋长。我一直都与沃伦上校单线联系，直到沃伦上校身份暴露。”

二人静静地看着她，一言不发，特别是班达尔，手中的烟都烧完了，却一直没打算丢掉。二人的目光盯得美穗直发毛，但她定了定神后，还是继续说了下去：

“自那之后，我失去了上线，因此有多份情报未能送出。”

“说下去。”穆塔奇低头沉思了一秒，然后说。

“等等！”班达尔打断了穆塔奇，说：“你刚刚说自己是国际刑警里的线人？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但为什么你的上线是一名美军高官呢？”

“我们曾在美军基地驻扎过一段时间，在那时我联系上了沃伦上校并且对他负责。”

“你和他断了联系后，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？”

“我参与了这次劫持黄金的任务，然后发现了穆塔奇先生，于是跟着他，我才重新联系上了自由阵线。”

“既然你一直都是我们的线人，那么你以前的上线是谁？”

“法国巴黎警察局局长菲奈斯。”

“嗯，对得上……”班达尔和穆塔奇用阿拉伯语交头接耳，“虽然我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又拉一个女的来当线人，她们愚笨，轻浮，趋炎附势又见利忘义，不过你刚刚的表现完全没有以上这些行为，我姑且算是接受了。”班达尔这才注意到手里早已经灭掉的烟蒂，“不过你还没拿出我感兴趣的东西。”

“情报么……”美穗稍加思索道，“这些不是问题，还记得上次吉达市叛变的坦克吗？”

“怎么？你知道？”

“坦克没有叛变，而是被劫持了，而这个人叫西住美穗，是日本坦克世家‘西住流’的传人。”美穗一字一句地解释道，“‘西住流’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，而联合国那边有一个叫西住真穗的人，是西住美穗的姐姐，也是一位相当厉害的坦克教官，况且联合国，美军和国际刑警三方已经呈现联合之势，倘若让他们彻底走到一起，我们的地面部队将会面临非常大的威胁。”

“你为什么会对此了解这么深？”一边的穆塔奇问。

“因为我有幸与这个西住流的传人打过交道。”美穗说，“她们确实是厉害的对手，而且我敢说自由阵线里几乎没人能敌得过她们两个。”

班达尔和穆塔奇二人的表情逐渐凝固，像两堆浇筑好的水泥墩，稍微一动，脸上时不时还脱落几块汗水。少顷，一个水手推门而入，正要对班达尔和穆塔奇报告，但他在发现屋内的状况后，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。

最终还是穆塔奇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沉默：“什么事？”

水手说：“呃……两位，工具已经准备就绪，随时可以开始打捞作业。”

“知道了……”穆塔奇捋着山羊胡，不断把它卷成一个小卷，“很好，角谷杏小姐，你的情报非常有价值，比那个男人强多了。”

“嗯？”美穗一怔，“男人？”

班达尔瞪了穆塔奇一眼，随即打圆场说道：“没什么，角谷杏小姐，还有别的要说吗？”

“没有了，我来就是为了传达这些情报。”

“那么不介意的话，请允许我们两个先失陪一下，你可以在此稍等片刻。”

“不用了，我也还有其他事情。”美穗轻鞠一躬，“我把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抓了俘虏，现在要去从她嘴里挖情报。”

“俘虏？”班达尔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，“那就辛苦你了，等我们把黄金捞出来后，一定重重有赏！”

“不敢当，一切都是为了自由阵线。”美穗低声下气地说。“在下先行告辞。”

“你去吧。”

美穗拉开舱门走了出去。在一处没人的走廊上，她脚下一软，瘫在地上激动地喘着粗气。她透支了未来十辈子的谎话才换来今日的结果，在离开那个魔窟般的船舱后，美穗刚刚假装出来的镇定顷刻间全部灰飞烟灭。她成功了，接下来就该拯救还处在危险之中的优花里了。美穗不敢拖延，她扶着墙站起来，争分夺秒地跑向船长室。

“老实点！”在快到船长室的走廊上，一些十分不妙的骂声传进了美穗的耳朵。她的心瞬间揪了起来，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船长室。

“小姐，您来了！”看到美穗惶恐地拉开舱门，刚刚那两个假装审讯优花里的恐怖分子水手立刻起身敬礼。

而此时的优花里已经被从头到脚捆了个十字八道，衣服散乱，还被蒙着眼睛，脸上有一块非常明显的淤青，其中一人手中拿着短刀，刚才就抵在优花里的脖子上。

“你们在干嘛？”美穗再次强装镇定，问。

“我们……在审讯俘虏。”一名水手指着地上还在挣扎的优花里答道。

“我说过，放着我来。”美穗说。

“这……”

“班达尔先生那边需要人手，是体力活，让你们快过去。”美穗压低了眉毛，斜着看了二人一眼。

“……好吧。”几人不情愿地端起AK步枪，垂头丧气地出了门。

“等一下，班达尔先生说只是让你们帮个忙，别带武器了，快去快回。”美穗叫住二人说道。

“是吗？太好了！”一听自己不用带着沉甸甸的枪，二人顿时眉开眼笑，把身上的枪和弹药往地上一扔，然后飞快地跑向船尾。

待二人走远后，美穗赶快反锁了船长室的舱门，从地上扶起优花里，用刀挑断绳子，拿掉了她嘴里的破布。

“优花里！优花里你没事吧，他们对你怎么样了？”眼泪唰唰地流出眼眶，美穗非常悔恨地拥抱住了优花里。如果她知道接下来会被如此对待，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优花里以身犯险的。

“呼啊！呸……美穗，你没说他们还会用刀吓唬我啊！”优花里眼罩还没被取下来，嘴巴就已经开始吐槽了。

“我错了优花里！真的非常对不起……”

“小意思啦，老实说他们俩的手劲还没我的大。”优花里揉着手腕，丢掉从自己枪里拆下来的撞针，“快联系凯伊他们。”

在船尾，班达尔和穆塔奇看着接连充好气的浮标，正在交流具体的打捞事项。

“穆塔奇，我突然觉得非常不对劲。”班达尔突然说道。

“哪里不对劲？”

“刚刚这个女的，似乎太镇定了些。”

“或许沃伦也是出于好意。”穆塔奇安慰道，他现在不愿意因为这点怀疑而破坏自己的心情。

“她说她是国际刑警那边的线人？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上一个人曾经发过来一份国际刑警的名单，女的不多，但的确有一个叫‘西住美穗’的。”

“这不正说明她的情报正确？”

“不不不，她说她叫角谷杏……我想起来了，名单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！”

“什么？！”穆塔奇的脸色像被船锚拖进了海底，他愕然地回忆着今天早些时候的一些细节，惊恐地发现他们刚刚相信的那些说辞居然漏洞百出。

“报告！”两个身穿黑衣的恐怖分子敬礼。“班达尔先生，您找我们？”

“谁找你们？”班达尔奇怪地看着二人，“你们不去看着俘虏，到这里来干嘛？”

“可……可是……”二人大眼瞪小眼，然后又一齐看向班达尔：“可是刚刚那个女的说是您……”

“他妈的，我们上当了！”穆塔奇一声惊呼，不等班达尔回过神来怒斥他，他就已经领着人往船长室走了。

美穗打开无线电，调好频率和密码后，终于接通了美军那边。

“喂？凯伊！”

“你是谁？”一个小伙子的声音。

“呃，怀特中尉？”

“闪开闪开……喂？美穗？谢天谢地终于联系上你们了！你们怎么没在车里？”

“说来话长，凯伊，我们在一条船上，而且也找到东西了。”美穗压低声音道。

“找到什么？黄金？”美穗仿佛看到了凯伊气急败坏的神情，“都什么时候了，找那个有什么用！你们俩还好吗？”

“快定位这艘船，黄金就在这艘船的水下！”

“我问你们俩呢！”

“我们没事！任务圆满完成！”

“好吧，保持联系，我们的人会在三分钟内定位你们的位置！”

“不好了美穗！”优花里打断了美穗讲话，“敌人发现我们了！”

话音刚落，一些身穿黑衣的人从甲板上走过来，领头的正是刚刚被骗走的两个人。此时他们正气急败坏地往回跑，看到正在使用无线电的美穗后，众人大呼上当，迅速向船长室方向靠拢，一颗子弹击碎了船长室的舷窗玻璃。

“怎么回事？！谁在开枪？”无线电那头的凯伊心里一惊，她握住了话筒，急忙问道。

“凯伊，快点来！”美穗躲避着四处飞溅的玻璃碴，“我们……呃啊！”

“你们遇到危险了吗？坚持住！！！Shit……中尉？别磨蹭了，马上起飞……！”话筒摔掉的声音。

敌人迅速摸到了船长室附近。几人对船长室的舱门扫射一通，正欲强攻进去时，从门缝里突然丢出一个鸡蛋似的东西……

轰的一声，恐怖分子的惨叫被爆炸淹没了，指甲盖大小的弹片四处横飞，两个人当场毙命。

“还击！”优花里踢开武器柜，把两颗手榴弹交给美穗，自己拿起AK-74U短步枪伏在被打碎的舷窗旁，数枪击毙了刚退下的一个敌人。

敌人开始集结，一些本该进行打捞作业的工人也参与了围剿船长室的行动，在领教到美穗和优花里的厉害后，他们不再盲目冲锋，而是凭借着船上的掩体有序跃进，美穗和优花里纵使配合默契，但分身乏术的她们还是被敌人逼近了。

“这里空间太狭小了，”优花里压着几个恐怖分子不敢露头，“我们得离开这里！”

“我们还能去哪儿？”美穗问道。

“上顶层甲板！从这里出去！”优花里回手两枪，把船首的玻璃打得粉碎。

“我知道了！”

二人先后翻过窗户，且战且退，但很快便没了退路，与此同时，二人的弹药也即将告急。

“还剩一半……”优花里靠在一个铁箱子旁拆下弹匣，拿在手里掂了掂，然后又把它插上。“美穗，你还有子弹吗？”

“格洛克打光了，不过这里还有一把马卡洛夫手枪，16发子弹。”美穗说，“等等优花里，你在流血？”

“小小的擦伤，还不如那两个人的拳头打得疼。”优花里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，对着伤口胡乱一包，遮盖住了那条被玻璃划破的胳膊。

“你觉得我们还能撑多久？”

“只要我们反击得当，就能……”

一个敌人冒冒失失地冲了过来。他瞪着牛眼东张西望，全然没注意到躲在箱子后的二人，等他走过来时，优花里一脚把他绊倒，抵着他的后心开枪了。

这一枪结果了他，但也惊动了不少敌人，他们一边压制二人，一边派人搬开附近的箱子，清出一条道路，彻底孤立了她们的掩体。

“停！”穆塔奇从后方出现，他叫住了几个还在射击的恐怖分子，接过其中一人的枪，对着二人藏身的掩体喊道：“你们逃不掉了，投降吧！”

没人回答。

“角……什么小姐，说实话我很佩服你，居然敢大摇大摆上了这条船，把我们几个都耍得团团转。”

还是没人理他。

“班达尔先生也很欣赏你，他特意嘱咐我不要伤到你，还让我问你，”穆塔奇端着AK，对准天空放了一枪，“你愿意加入我们吗？”

“白日做梦！”这次有人回答了，不过是否定的答复。

“不不不，这可不是我想听见的答案。”穆塔奇脸一沉，把枪还给那个喽啰，“但至少还可以让你投降。”

“那你亲自过来抓我们啊！”优花里也嘲讽道，“对着我们的尸体再说这些话吧！”

“哦？是另一个姑娘，我早该想到你们俩是一伙的。”穆塔奇的脸色稍稍迟疑了一秒，他对身旁的手下耳语几句，然后继续劝降，“相信我，我一定有办法让你们乖乖站出来。”

两三分钟后，一名恐怖分子押着几个无辜的乘客来到甲板上，面向美穗和优花里的方向并排跪下。那个恐怖分子将一把手枪递给穆塔奇，穆塔奇给手枪顶上子弹，对准了一个人质的头：“我数到三！你们两个再不现身，那他可就没命了！一！二！三！”

狡猾的穆塔奇为了不给美穗时间思考，故意读得飞快，当他念到三时，那个人质因头部中弹倒下，脑浆像被砸碎的白豆腐，夹杂着红色鲜血飞溅在面前的地上。旁边的一对母女吓得连忙抱在一起，女孩不住地发抖，而母亲也只能搂住自己的女儿，除此之外别无他法。

“你！”美穗大惊失色，随后便怒火中烧：“你竟然……！”

“我再数一遍！一！”穆塔奇走到那对母女身后，命人把她俩拉开，“二！三！”

“妈妈！”女孩哭叫着，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倒在敌人枪下。

“第三个！”穆塔奇这次把手枪对准了刚刚的小女孩，“一！二！”

“给我住手！！！”看到穆塔奇把魔爪伸向了一个孩子，美穗和优花里再也坐不住了，“你会下地狱的，穆塔奇！”

“我不关心这个，”穆塔奇把枪抵在小女孩的头顶，“我刚刚的建议，二位考虑的怎么样了？”

“……你这个……！”

“我没有多少耐心了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三——！”

小女孩尖叫一声后，面色死灰地捂住眼睛。正当穆塔奇准备扣动扳机时，两个铁箱子后面终于有了动静：“我们投降，放开她！”

穆塔奇笑了出来，他一脚踢开小女孩，上前一步说：“把枪扔到我看得见的地方！”

“……给你！”

两长一短的三把枪被丢了出来，二人随后举着双手，先后从藏身的箱子后面探出身子。

见到二人放弃抵抗后，穆塔奇得意地哈哈大笑：“怎么样，我说的不错吧？我一定会让你们乖乖站出来的。你们两个记住，他们可是因你们而死的！”

二人不言语，只是怒瞪着穆塔奇。她们恨透了这些杀人如麻不择手段的恐怖分子，但现在这情形，她们除了无用的愤怒以外，也已经无可奈何了。

“老老实实别动！别想耍花样！”两个恐怖分子踢开地上的枪，拿起绳子，打算逮捕二人。

“凯伊，记得给我们报仇……”衣服下面有一个手榴弹，美穗低头看着那枚露出一半的拉环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，任由敌人步步逼近。只要敌人再走两步，她就把拉环咬下来，跟这群恶魔同归于尽。海鸥在船周围飞翔着，时不时发出鸣叫，声音沉闷而悲凉。

“是海鸥……”美穗望着脚下海鸥盘旋的影子，“奇怪，海鸥的叫声是这样的吗？”

不只是美穗，一些恐怖分子先行发现了异常，一个人指着远处天上的黑点，哇啦哇啦地说着听不懂的语言。

那是螺旋桨的桨叶和涡轴发动机鞭打着空气的声音！还有数声划破长空的尖啸——

脚下陡然一震，船身梆梆作响，一些类似桅杆的结构轰然崩裂。一阵枪林弹雨洗劫了轮渡船的船尾。

“是凯伊！凯伊来了！”美穗和优花里感到绝处逢生，趁着恐怖分子们分心之际，优花里迅速捡起地上的手枪，飞快地击毙了周围的两个敌人。“美穗快躲起来！”

远处的黑点逐渐变成规则的图形，是数架黑鹰直升机，凯伊正坐在为首飞机的副驾驶上，指挥着机组人员不断靠近轮渡船。

“听好了小伙子们！”凯伊命令道，“船上有两个我们的人，在确保这两个人安全之前，禁止使用重型武器。”

“是，中尉！”驾驶员将飞机开到一个合适的角度，飞机下方的30机炮瞄准了敌人的密集处，凶狠的炮弹撕碎了所到之处的一切，船尾的恐怖分子没一个留得下全尸。几名特战队员索降上船，展开进攻队形。

“上帝保佑……”凯伊在胸前比着十字，“美穗，优花里，华，白毫，所有参加这次行动的人，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……”

“快过来！”美穗把小女孩搂在身下，用子弹喝退了几个意图不轨的家伙，优花里拿着步枪殿后，几人趁乱逃离了这里。

“切换小队频道。”凯伊说，“喂喂？特战队员，留意这两个人：女性，二十岁左右，东亚人面孔。”

“收到。”小组长回答，特战队员像一把剔骨尖刀，直插轮渡船的腹部，把沿路遇到的几个恐怖分子一个个地从掩体后剔下来。在黑鹰直升机的打击下，恐怖分子的武装迅速溃退，一些人企图登上救生艇，却被随后赶来的优花里枪枪放倒。

“大家跟我来！”美穗挥手大喊，一些被解救下来的人质跟着美穗登上救生艇，随着两边的卡钩松脱，几条橘黄色的小船被下在了水里，迅速离开了轮渡船。

“中尉，我们把整条船都搜遍了，船上只有恐怖分子，没有发现这两个人。”特战队的小队长用通讯器与直升机联系道。

“不用再找了，我已经发现她们了。”凯伊看着下方救生艇上的闪光说道，“任务终止，即刻返回。”

几条黑色的绳索再次垂下，带走了这几名特战队员。

“所有人注意，批准使用重型武器，重复，批准使用重型武器。”

凯伊一声令下，几架直升机的弹舱如同蜜蜂出巢一般射出火箭弹，船头船尾同时炸响，一条大船在火箭弹的饱和打击下迅速化为一坨钢铁垃圾，水面上波涛汹涌，在轮机舱炸出一团黑云后，这条船的吃水线开始下沉，一盏茶的工夫，船身已经倾斜，几秒钟便翻进水里，带着一些侥幸没被炸死的敌人葬身鱼腹。

看着远处的大船被炸成废铁，美穗和优花里望向头顶盘旋的直升机，心里感慨万千。

“救……救命！”一个声音传进耳朵，“救救我……”

美穗低头一看，发现不远处的穆塔奇正在泅水游向救生艇，他看到挺立在船上的美穗和优花里后，挣扎着向她求救。

“是你啊。”美穗冷冷地说道。

“求你救救我……我不会游泳……！”穆塔奇拼了命让自己的头伸出水面，“救救我呀！”

美穗看向优花里怀中的小女孩，那孩子在听到穆塔奇的声音后，吓得连忙抱紧优花里，瑟瑟发抖。

“你 同 情 他 们 ？别 忘 了，他 们 在 被 俘 之 前 差 点 要 了 这 孩 子 的 命 。”看着天上盘旋的直升机，不知怎的，美穗的脑海里突然飘过了这句话。

美穗把视线挪回穆塔奇的身上：“原来你也知道害怕的感觉。”

“我……我快不行了……”穆塔奇已经出现了明显的体力不支，他的身子被海浪吹的一沉一浮，“我可以给你好处……”

“哦？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？”

“我有钱……班达尔和阿巴斯……给过我很多钱，你要是救了我……，我把我的一半财产……不，所有的财产给你……”

“‘这不是我想听见的答案’。”美穗复述着几分钟前穆塔奇的话，对他说道。

“还有地位！我……我帮你举荐给……阿巴斯……”

“我也不想要这个。”

“你想要什么？我都愿意给你……！”穆塔奇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。

“我想要你……偿命。”美穗说罢，举起了枪，眼睛里布满了冰冷的愤怒。
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！”穆塔奇的瞳孔因恐惧而缩小，小到几乎消失不见。

海面上殷出一抹血红，海鸟纷纷呜咽离开，而一些小鱼则围了过来，贪婪地啃吃着伤口附近的鲜血。过了不久，一条鲨鱼赶到，将尸体一口咬下。

救生艇靠岸后，人质们被守在岸边的搜救人员接走，而美穗和优花里登上了凯伊的黑鹰直升机，一路向南，准备返回联合国机构的驻地。

在飞机上，凯伊对二人说：“你们俩，身上没丢什么零件吧？”

“没有，也就丢了一辆特制兰博基尼。”优花里答道，“先别说我们了，华她们怎么样了？”

“她们被堵在了市中心的一家餐馆里，不过没有什么大碍，已经得救了。”凯伊让飞行员调整方向，“万事大吉。”

“可是，黄金……”

“黄金不重要，”凯伊回头望着美穗，“重要的是你们，没事就好。”

“谢谢你，凯伊。”美穗感激地说。

“我们快到了，回去之后好好休息，接下来就看你姐姐的了。”凯伊端正了坐姿，说。

“姐姐？她也要去出任务吗？”美穗刚刚萎掉的情绪一下子精神了，“她要去干什么？”

“你回去问白毫吧，我不能透露太多。”凯伊指挥着飞行员说，“在二号停机坪降落。”

几分钟前，在吉达市以西几十公里处，十几辆坦克已经集结完毕。

“各车组注意，”真穗头戴耳机，坐在一辆豹2A6里命令道，“距离发起攻击还有十分钟！”